琉璃闰雨欲惊蛰

生逢盛世语浮华 画亦浮夸 尚需沉淀作酒茶 自命清高 贻笑大家

#熹妃Q传#进藏

“毓瑾,你闻见了吗?”
“公主,闻见什么?”
我放缓呼吸,听见旁边的女子喃喃道:“似乎是牛肉的气味……”
是的,薯米甜香已经变成了牛羊腥膻。
我打起车帘。只见远处群山连绵起伏,灰蒙蒙一片;天格外澄澈空灵,仿佛触手可及;云朵低低地飞着,懒洋洋的,像极了时而闯入眼帘的羊群,又像零星的低矮的毡房。一阵清风吹过,带着泠泠寒意,一下子侵入肌骨。
“公主,当心着凉。”我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。
一如她接过我手中的披风,轻轻搭在夫人的肩上。
是夜月明星稀。石板路在灯笼的映照下忽明忽暗,好像波光粼粼的湖面。刚刚看见府邸的檐牙,就听见有人高声通报:“文成公主驾到——”
我瞥见她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头。再行几步,就看见夫人远远地立在离门口数丈远的地方,身后整整齐齐地列着十余名侍女。及至看清了彼此的五官,夫人一个俯身便要行施大礼。
“母亲,这是作甚!”公主抢上前扶住夫人的手臂,不让她再往下跪。夫人抬起头:“殿下……”
公主摇了摇头,扶着她进了屋。烛光跃动着,好像宫人明丽的歌声。晚风叩击着珠帘,和着窗外竹林的沙沙鸣响。
“毓瑾,怀琮,你们俩留下。其余人都下去吧。”
细细的茶水从莹润的壶嘴中涓涓流出,注满了两只小巧玲珑的白瓷杯。香气在房间里弥漫,醇厚而又缥缈。
“多喝点。去了吐蕃,就难喝到了。”
“说好今晚不提这事的。”
夫人叹了口气:“不提这事,又能说什么呢?”
寂静笼罩了整个房间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听见怀琮说:“天冷,茶要凉了。公主和夫人快些喝了吧。”
“去把夫人的狐皮披风拿来。”
怀琮出去后,夫人低声问:“听说,殿下本来可以不去的?”
公主闭了闭眼睛,轻轻点了点头。半晌,夫人又问:“好像陛下最青睐的是谦熙?”
“叔父就谦熙这一个孩子。母亲您……我走了,还有阿英和阿兴陪您呢。”
“殿下打小就心眼儿实在,好事都让给别人,不好的自己担着。”
“母亲这是什么话。能为国分忧,乃是女儿的荣幸。
“公主,披风取来了。”怀琮将披风递给我。
白狐的毛皮柔滑而细腻。拿着它,就像入宫前握着母亲双手的感觉。我迟疑了半晌,才将它递给公主。“公主,公之主,为公效命在所不辞。”我听见她说,声音低低的,似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倘若殿下不去和亲,陛下就不会封……”
“母亲!”公主止住了夫人后面的话,警惕地看了看四周。皇家争权夺利,向来吃人不眨眼,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。
“时候不早了,母亲早点歇息。女儿告退了。”
何止是告退。这一别,只怕此生再难相见。
“毓瑾?”公主的声音把我四处游弋的神思拉了回来。我面颊一热:“公主有何吩咐?”
“想什么呢?”公主笑着问。
“没什么。公主冷么?要不要再添件衣服?”
“不必。毓瑾,我问你一件事。我带你进藏,你怨不怨我?”
“殿下!”我睁大了眼睛。“随殿下进藏,是毓瑾自愿的!殿下莫要折煞毓瑾!”
“好妹妹,别紧张。又不是在宫里。”公主轻轻拍了拍我的肩。“就是在宫里,有我在,旁人休想动你一根头发!”
“公主殿下……”
“你天生聪慧,想必看出我想让你陪同进藏。只是当初我也不曾问你,心里究竟愿不愿意?”
“公主,还记得毓瑾跟您说过的那座大水车吗?”我注视着公主清澈的双眸,顿了一下,微微一笑道:“毓瑾每每想到小弟能不必担心战事,自由自在地在田间玩耍,听着那座水车吱吱呀呀的时候,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我看见公主的嘴角洋溢出灿烂的笑容。听说拉萨的阳光明媚而迷人,我想,那就是公主现在的模样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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